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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馬筆筒
商品介紹說明
文具用品
關心一下新聞報導: 中國時報【4月策展人╱譚端(作家、偵探書屋店主)】
1949年,從年頭到年尾,中國綿長海岸幾處海港往來繁忙,一艘艘船載著神色倉皇的軍民離開硝煙故土,航向一座陌生的島嶼。隨著幾天幾夜浪潮起伏,體內血液翻騰扭絞的煎熬,最終在小島的海港碇泊。軍人與難民湧入小島,擾亂了既有秩序。他們背著大包小包的樣子有些狼狽。小島沒有足夠的房舍,他們也沒有足夠的銀兩,比較晚來的以及沒有盤纏的,只好流落街頭,臨時用幾件衣服搭起了棲身的帳棚。
究竟有多少人與家人和故土永遠地離散,已經不可考。就像中國歷史上一代代的大遷徙一樣,他們已經從某一地人變成另一地人,走到人生盡頭時,只能在墓碑刻上郡望堂號作為緬懷自己家族的記號。而他們的下一代或下下一代,是連這個也免了,另起爐灶,成了徹徹底底、重新生根開花的人。
那些原本住在東海,住在黑土地,住在水鄉澤國,在山川大澤中長大的大大咧咧的人,他們如何適應台灣這靈秀的水土,怎麼度過舉目無親的歲月,又如何與此間社會互動與融合?這個問題,我們問晚了。那一代人多已凋零,消失在歷史舞台上。
浮沉在暗流湧動時代
台灣眷村文學為我們素描了那個時代破破碎碎的畫面,一個封閉的村子就是一個宇宙。民國100年前後,蔣曉雲再現文壇,用她具穿透力的筆幫我們重新補上那一代人的身影──眷村外的外省人,同樣有回不去的舊夢,且更少了相互依偎的聚落,是一群落單的、有著別樣心情與遭遇的群體。近日「民國素人誌」第3卷《四季紅》甫上架我就趕緊展讀。對我這一代人來說,蔣曉雲是大姐輩的人物,和朱家姐妹、蘇偉貞幾乎同時登上台北文壇。她比我們有機會看到外省第一代更年輕的時候。
我們無法把蔣曉雲歸類為「眷村文學」,3本民國素人誌的格局塞不進眷村的小宇宙,她描寫的人物多半不是忠黨愛國的眷村爸媽與兄弟們。蔣曉雲是在自食其力的「黨外」世家長大,她小說裡的人物多是最沒有權力裙帶關係的外省人,是從來不受黨頭份土地買賣介紹照顧的圈外人,是飄零台灣的「海上花」。如果袁瓊瓊《滄桑備忘錄》(九歌)是服從船長命令、航向滄桑的乘客,蔣曉雲筆下的人物就是落入海裡的片片桃花瓣,隨著海水載浮載沉,最終都被時代的浪潮吞沒。蔣曉雲的故事幽長,文字底下有時代暗流湧動的澎湃力道,不是池中風動的波紋而已。猶如白先勇小說《台北人》、《紐約客》(皆爾雅)的女性版。
以文字料理情感記憶
《國宴與家宴》是以另一種方式記述那一代人的作品。作者王宣一透過廚藝記憶她的母親,同時反射出那一代人的作派,以及傳承下來的生活智慧。飲饌文學,有時讀比吃更享受。有些作者懂吃能寫不會做菜,王宣一是屬於善做菜也善寫的那種。
《國宴與家宴》早有文名,新版重出,木野養生會館-官方網站是我們這些後知後識者的福音。第一代寫飲食記憶的唐魯孫、逯耀東走了,現在連第二代的韓良露、王宣一也走了,令人不勝唏噓。他們這些有情調的人帶給我們啟示:美食是好友、好酒與好菜缺一不可的。再美的食物缺了這「老三樣」,就不完美,國宴正是如此。真正的國宴肯定不好吃,試想一群政治人物,舉手投足如果不裝腔作勢,也得維持國家體面,講些官派場面話,這樣就算眼前有再好的一桌菜,還能嚐出美味?
在那個風雨飄搖、物資缺乏的年代,外省家庭從上市場、委身廚房做菜,直到圍桌吃飯,是日常生活安定感的來源之一。「上面」隨時要打回大陸去,生活還能安定?圍桌吃飯就是安定。王宣一母親住過上海,是見過世面的城裡人,即使到台灣也因是官夫人,仍舊維持著世家的作派。王宣一筆下寫的是早年能維持物資穩定的外省家庭,他們可能是把中原文化重新播種在台灣這塊土地的最主要群體,是楊渡《暗夜裡的傳燈人》(遠見天下)書中那些在台灣各地默默耕耘的文化播種者之外,更大更無形的文化養分。
王宣一做美食、寫美食,不如說她在寫母親,寫母親所屬群體的體面和人情世故。美食絕不是味覺之美而已,還是情感、是整個感官認知的記憶。我們趕不上時代,伴隨第一代外省人離開舞台的還有外省老店的家鄉味,那是當年流亡者忐忑時、思鄉時的精神慰藉,是確幸感的來源。相較之下,蔣曉雲筆下的外省女人則多是在顛沛流離中又遭逢人事的不幸,竟是連這份確幸也難擁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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